第四十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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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四十章】
傍晚時分，阿嬌困倦的斜倚在貴妃榻上，正紅的裙裾若隱若現的蓋著潔白如玉的腳踝。雙目輕闔，神色平靜。
青黛匆匆跑進來，面色說不清是慌張還是喜悅，撲通一聲跪下：“娘娘，冰雲苑和思雙閣都傳來消息了。洛婉儀似乎已有三個月的身子了，而林靜嬪倒是剛有孕不久。”
“三個月？”阿嬌睜開眼，眸底聚斂這濃濃的怒氣。
青黛身子一震，道：“冰雲苑的玉絕香一直沒有斷過，但是洛婉儀似乎身子不大好，從進宮便一直在服用補藥。”
阿嬌摸了摸手指上冰冷華麗的指套，重新閉上眼：“你讓人取一碗藥回來給久微瞧瞧，再派人請盧太醫去她們那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
青黛走後，阿嬌也沒有休息的心思了，起身光著腳走到窗邊。
寧久微端著藥進來時就看見阿嬌這樣子，傍晚時分外邊起風了，有一點微涼：“阿嬌，你這是又想生病不成？本來身子就不好，還這樣光著腳在窗邊吹風。”
阿嬌聞言也沒有回頭，只是淡淡的道：“不用管我，你出去吧。”
寧久微一楞，放下藥道：“那你記得喝藥。”
阿嬌也沒有應，又站了一會兒便轉身朝閣樓上走去。
閣樓還是原來的樣子，到處掛著的都是景徹的筆墨，書架上多是景徹喜歡的常看的書，櫃子裏鎖著的是阿嬌視若珍寶的景徹親筆為她畫的畫像。
赤腳走在冰冷的木地板上，阿嬌環視這以前她最喜歡的地方，心底的疼痛和悲涼突然如巨浪翻騰。為什麽，就成了今天的局面？
她最愛的男人，害死了他們的孩子。
她今天也害死了她最愛的男人的親生孩子，盡管那是他和別人的孩子。
阿嬌走到書桌前，突然失控，把桌上的筆墨紙硯掃到地上，玉鎮紙和硯臺在地上砸到一起，各自破裂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阿嬌抱著頭尖叫，一如失去孩子的那時。
寧久微聽到聲響想要沖上樓去，卻不想有一個人影先了自己一步。
她都不知道景徹什麽時候出現在祎錦宮的。
景徹快步上樓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。那天阿嬌那不管不顧充滿恨意的耳光至今還是他心頭的一根刺。可是今天阿嬌和那天同出一轍的失控讓他的心揪得更緊。
上樓的時候，就看到阿嬌頭上的步搖已經被抓掉了，光著腳走在房間裏，書桌上，書架上，全是一片狼藉。
上鎖的櫃子打不開，便拿了花瓶狠命的砸，卻不曾想過，花瓶和上好的紅木櫃子誰更加結實一點，碎瓷飛濺。暗色的木地板上有液體肆意蔓延開來。
打不開櫃子更是怒上心頭，隨手撈了花瓶便往墻上、書架上、地上砸，巨大的聲響如同巨錘砸在心上。
痛，卻說不出口。
阿嬌一邊砸一邊抓著自己淩亂的發絲，在房間裏焦躁的踱步。華麗的指套在額頭脖子上劃出道道血痕卻不自知，放佛不點都不痛。
痛的，怎麽會不痛。
她那麽怕痛，怎麽會感覺不到痛。
只是心底的痛更甚，她卻找不到不痛的方法，如同找不到出口的小獸。
景徹剛上樓，一個花瓶就直直朝他面門上砸來。一個側身躲開，不由得怒視著阿嬌：“你這是在幹什麽？”
“幹什麽？”阿嬌看著景徹喃喃的重覆了一句，抓著頭發，“我要幹什麽？”
景徹皺著眉頭，走進阿嬌想要抓住她。阿嬌突然擡起頭：“對了，我孩子沒了，很痛。”
景徹心一痛，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。伸手要拂開阿嬌額前的亂發看著阿嬌的眼睛，卻不想阿嬌突然回頭，失神的道：“不對，不是這樣的……是洛婉儀和林靜嬪的孩子沒了，是我幹的……也很痛！還是很痛！”
阿嬌焦躁迷茫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，赤腳，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碎瓷。
血跡蔓延著整個房間。
空氣中，是桂花濃郁的香氣，還有淺淺淡淡的血腥氣息。
外面的宮燈已經點燃，閣樓裏因為沒人敢打擾阿嬌，只有外面的燈光和月光照進來。陰森的光線映著滿是狼藉和狼狽的阿嬌。
景徹惱怒的拉住阿嬌，就連胸前都有碎瓷劃過的淺痕。
“雲阿嬌，你到底要怎麽樣？”你要折騰那些妃嬪便折騰了，甚至你弄死了她們肚子裏的孩子便也罷了。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是幹什麽？
“放開我！放開我！”阿嬌突然大叫。
景徹緊緊抱住阿嬌，指套透過衣衫在背上劃出一道道痛感，怒火滔天的大喊：“傳太醫！”
幾乎是用扛的把阿嬌弄到樓下寢室的大床上，血跡在素色的床單上一下子鮮明起來。
白風拉住想要進去的寧久微道：“娘娘說了，你盡量不要和陛下碰面，我去找青黛回來。裏邊先讓小池看著。”
寧久微擔憂的點點頭，自己進去也沒用。皇帝未必會讓自己碰阿嬌，自己動不能先把他打一頓吧。
不過看上去，皇帝是真的對阿嬌還是蠻上心的。
阿嬌自是滿心滿意的都還是愛戀著景徹，看來自己心心念念的嫂子就這麽飛了。
太醫來的時候，景徹已經把阿嬌打暈了。臉上的發絲都撥到了一邊，臉上幾道血痕和傾世的容顏極不相符，蒼白的臉色更是顯得那幾道血痕十分突兀。玉白的雙腳裸露在外，道道血痕，有的裏邊還深深嵌著碎瓷。
秦太醫連忙上前把脈，確定只是外傷才讓醫女上前給阿嬌清理傷口。
“陛下，娘娘的傷都是外傷。好好休養，若是不感染的話很快便無礙了。”秦太醫看著景徹發黑的臉色不由得背脊一陣陣緊繃。
“外傷？”景徹的嗓音原本就低沈，此刻壓抑著怒氣便更加的低沈冰冷，“外傷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？怎麽會又像上次那樣失控，像是瘋魔了一般。”
秦太醫沈默著想著措辭。
景徹不耐煩的站起身，戾氣鋪天蓋地而來：“說！”
“娘娘上次受了刺激，情緒一直不佳，又，又不肯服藥，身子骨和情緒的狀態都不是很樂觀。今日定是又受了什麽刺激……才會才會如此失控。”秦太醫小心翼翼的道，“若是好生調養，心態開朗，娘娘的身體很快可好起來。不然的話，日後定還會加重，說不定還會患上，患上失心瘋……”
“失心瘋！”景徹震驚，回頭看著床上傷痕累累的女子。
秦太醫猶豫了一下道：“不過娘娘的脈象比起上次已經好多了，和前次有喜一樣，必定受過高手調理。如此看來，娘娘多半是上次安胎藥受驚不肯再信任宮中禦醫，對於自己信任之人還是願意服藥調理的，只要不再刺激娘娘，娘娘的身子好起來也是指日可待的。”
“信任之人？”景徹握緊了拳。
阿嬌進宮快十年了，自小亦是在宮中長大，這皇宮便是比侯府更讓她熟悉，更像個家。如何她就不信這裏的人了，信任上了他不知道的人。
作者有話要說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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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分，阿嬌困倦的斜倚在貴妃榻上，正紅的裙裾若隱若現的蓋著潔白如玉的腳踝。雙目輕闔，神色平靜。
青黛匆匆跑進來，面色說不清是慌張還是喜悅，撲通一聲跪下：“娘娘，冰雲苑和思雙閣都傳來消息了。洛婉儀似乎已有三個月的身子了，而林靜嬪倒是剛有孕不久。”
“三個月？”阿嬌睜開眼，眸底聚斂這濃濃的怒氣。
青黛身子一震，道：“冰雲苑的玉絕香一直沒有斷過，但是洛婉儀似乎身子不大好，從進宮便一直在服用補藥。”
阿嬌摸了摸手指上冰冷華麗的指套，重新閉上眼：“你讓人取一碗藥回來給久微瞧瞧，再派人請盧太醫去她們那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
青黛走後，阿嬌也沒有休息的心思了，起身光著腳走到窗邊。
寧久微端著藥進來時就看見阿嬌這樣子，傍晚時分外邊起風了，有一點微涼：“阿嬌，你這是又想生病不成？本來身子就不好，還這樣光著腳在窗邊吹風。”
阿嬌聞言也沒有回頭，只是淡淡的道：“不用管我，你出去吧。”
寧久微一楞，放下藥道：“那你記得喝藥。”
阿嬌也沒有應，又站了一會兒便轉身朝閣樓上走去。
閣樓還是原來的樣子，到處掛著的都是景徹的筆墨，書架上多是景徹喜歡的常看的書，櫃子裏鎖著的是阿嬌視若珍寶的景徹親筆為她畫的畫像。
赤腳走在冰冷的木地板上，阿嬌環視這以前她最喜歡的地方，心底的疼痛和悲涼突然如巨浪翻騰。為什麽，就成了今天的局面？
她最愛的男人，害死了他們的孩子。
她今天也害死了她最愛的男人的親生孩子，盡管那是他和別人的孩子。
阿嬌走到書桌前，突然失控，把桌上的筆墨紙硯掃到地上，玉鎮紙和硯臺在地上砸到一起，各自破裂。
“啊啊啊啊啊！”阿嬌抱著頭尖叫，一如失去孩子的那時。
寧久微聽到聲響想要沖上樓去，卻不想有一個人影先了自己一步。
她都不知道景徹什麽時候出現在祎錦宮的。
景徹快步上樓，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擔心什麽。那天阿嬌那不管不顧充滿恨意的耳光至今還是他心頭的一根刺。可是今天阿嬌和那天同出一轍的失控讓他的心揪得更緊。
上樓的時候，就看到阿嬌頭上的步搖已經被抓掉了，光著腳走在房間裏，書桌上，書架上，全是一片狼藉。
上鎖的櫃子打不開，便拿了花瓶狠命的砸，卻不曾想過，花瓶和上好的紅木櫃子誰更加結實一點，碎瓷飛濺。暗色的木地板上有液體肆意蔓延開來。
打不開櫃子更是怒上心頭，隨手撈了花瓶便往墻上、書架上、地上砸，巨大的聲響如同巨錘砸在心上。
痛，卻說不出口。
阿嬌一邊砸一邊抓著自己淩亂的發絲，在房間裏焦躁的踱步。華麗的指套在額頭脖子上劃出道道血痕卻不自知，放佛不點都不痛。
痛的，怎麽會不痛。
她那麽怕痛，怎麽會感覺不到痛。
只是心底的痛更甚，她卻找不到不痛的方法，如同找不到出口的小獸。
景徹剛上樓，一個花瓶就直直朝他面門上砸來。一個側身躲開，不由得怒視著阿嬌：“你這是在幹什麽？”
“幹什麽？”阿嬌看著景徹喃喃的重覆了一句，抓著頭發，“我要幹什麽？”
景徹皺著眉頭，走進阿嬌想要抓住她。阿嬌突然擡起頭：“對了，我孩子沒了，很痛。”
景徹心一痛，強烈的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。伸手要拂開阿嬌額前的亂發看著阿嬌的眼睛，卻不想阿嬌突然回頭，失神的道：“不對，不是這樣的……是洛婉儀和林靜嬪的孩子沒了，是我幹的……也很痛！還是很痛！”
阿嬌焦躁迷茫的在房間裏踱來踱去，赤腳，地上滿是大大小小的碎瓷。
血跡蔓延著整個房間。
空氣中，是桂花濃郁的香氣，還有淺淺淡淡的血腥氣息。
外面的宮燈已經點燃，閣樓裏因為沒人敢打擾阿嬌，只有外面的燈光和月光照進來。陰森的光線映著滿是狼藉和狼狽的阿嬌。
景徹惱怒的拉住阿嬌，就連胸前都有碎瓷劃過的淺痕。
“雲阿嬌，你到底要怎麽樣？”你要折騰那些妃嬪便折騰了，甚至你弄死了她們肚子裏的孩子便也罷了。把自己弄成這副模樣是幹什麽？
“放開我！放開我！”阿嬌突然大叫。
景徹緊緊抱住阿嬌，指套透過衣衫在背上劃出一道道痛感，怒火滔天的大喊：“傳太醫！”
幾乎是用扛的把阿嬌弄到樓下寢室的大床上，血跡在素色的床單上一下子鮮明起來。
白風拉住想要進去的寧久微道：“娘娘說了，你盡量不要和陛下碰面，我去找青黛回來。裏邊先讓小池看著。”
寧久微擔憂的點點頭，自己進去也沒用。皇帝未必會讓自己碰阿嬌，自己動不能先把他打一頓吧。
不過看上去，皇帝是真的對阿嬌還是蠻上心的。
阿嬌自是滿心滿意的都還是愛戀著景徹，看來自己心心念念的嫂子就這麽飛了。
太醫來的時候，景徹已經把阿嬌打暈了。臉上的發絲都撥到了一邊，臉上幾道血痕和傾世的容顏極不相符，蒼白的臉色更是顯得那幾道血痕十分突兀。玉白的雙腳裸露在外，道道血痕，有的裏邊還深深嵌著碎瓷。
秦太醫連忙上前把脈，確定只是外傷才讓醫女上前給阿嬌清理傷口。
“陛下，娘娘的傷都是外傷。好好休養，若是不感染的話很快便無礙了。”秦太醫看著景徹發黑的臉色不由得背脊一陣陣緊繃。
“外傷？”景徹的嗓音原本就低沈，此刻壓抑著怒氣便更加的低沈冰冷，“外傷怎麽會弄成這個樣子？怎麽會又像上次那樣失控，像是瘋魔了一般。”
秦太醫沈默著想著措辭。
景徹不耐煩的站起身，戾氣鋪天蓋地而來：“說！”
“娘娘上次受了刺激，情緒一直不佳，又，又不肯服藥，身子骨和情緒的狀態都不是很樂觀。今日定是又受了什麽刺激……才會才會如此失控。”秦太醫小心翼翼的道，“若是好生調養，心態開朗，娘娘的身體很快可好起來。不然的話，日後定還會加重，說不定還會患上，患上失心瘋……”
“失心瘋！”景徹震驚，回頭看著床上傷痕累累的女子。
秦太醫猶豫了一下道：“不過娘娘的脈象比起上次已經好多了，和前次有喜一樣，必定受過高手調理。如此看來，娘娘多半是上次安胎藥受驚不肯再信任宮中禦醫，對於自己信任之人還是願意服藥調理的，只要不再刺激娘娘，娘娘的身子好起來也是指日可待的。”
“信任之人？”景徹握緊了拳。
阿嬌進宮快十年了，自小亦是在宮中長大，這皇宮便是比侯府更讓她熟悉，更像個家。如何她就不信這裏的人了，信任上了他不知道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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